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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父亲的工作

发布时间:【2019-06-27】 浏览次数: 3320



听爷爷和母亲描述,父亲是从27岁开始去乡里窑厂工作的,岗位是拉砖头,将烧得通红的砖头,四块砖一个整体用夹子夹出来整齐排放在拖车上,然后整车从烧制砖头的砖窑里拉出来,并整齐划一的摆放到外面指定场地,以供应市场销售。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一个周末,父亲破天荒的同意带我去窑厂上班。我起了个大早,穿了件背心和短裤就坐上父亲破旧自行车的前车杠(一种侧坐式的,好多人童年是没有经历过的),这在当时算是比较先进的交通工具了,起码相当于大众朗逸的标准了。距窑厂大门尚有800米左右,我已经能感觉到烧制砖头的热浪来势汹汹,滚滚而来,呛得我似乎难以呼吸,我偷偷瞄了一下躬身骑车前行的父亲,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竟然没有丝毫反应,车速反而更快了,他直接把车快速娴熟地停到了固定位置。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父亲很快换上他那尘土飞扬的拉砖工作服,拉上他的拖车已经进场了,生怕少拉了砖头,影响了今天的工资。烧制砖头的现场我是进不去的,我只能蹲在“拱形”门外观看并等候,只见不断有人吃力的前倾着身子往外拉着装满滚烫砖头的拖车,脖颈上挂着分不清是水滴还是汗珠的毛巾,胳膊和大腿被骄阳晒得黝黑黝黑,看着他们艰难而缓慢的步伐,我内心五味杂陈,似乎就是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懂事,开始自己思考:若不努力学习,将来大概就是重蹈父辈的辛苦,如此代代往复,我想改变,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改变命运……。就在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时候,父亲已经装满一车砖头拉出拱形门了,若不是父亲喊我,估计我都认不出这是父亲,脸颊和头发上全是红砖头碎末,额头上豌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擦汗用的毛巾半挂在脖子上,似乎快要掉到地上了,年幼的我当时既心疼又无奈。父亲的优势是年轻,拖砖头的姿势并不像前面几位那样吃力,甚至步履维艰,父亲的步伐要明显比他们快而密集很多。我猜当年应该也是多劳多得的计件工资吧,后来听母亲提起,这样辛苦的工作一个月可以拿到35元左右,每次想到这个,我就感觉我现在的消费简直罪恶,没有这样经历的人是难以体会当时的心情的。大概到傍晚6点时分,父亲带我一起进了他们窑厂的浴室,这是免费的,服务自然是上不去的,供每位工人下班洗去尘埃和汗臭,换上光鲜衣服回家,如此家里的老婆也就不会看到她们的男人们在外面的辛劳和“狼狈”,在我看来,当年父辈的男人们真是够舍得吃苦的,在那个年代他们除了出卖自己的体力,其他又能怎样呢?可这一切被我看到了,一切都深深的镌刻在我幼年脑海深处,至今不忘父亲当年拉砖的身影,每个细节都依然历历在目,这大概也是我后来立志奋发求学的原因吧?

为了生计,父亲在窑厂不景气没有活干的时候,还会做点蔬菜贩卖生意。他的自行车是经过改装的,后座的铁杆是加粗的,载重量比普通车子要大很多,只要有力气蹬,车子就能前进。记得我六年级时,他早上会在4点多钟就出们,带上他满是零钱的钱包(也许也有大票子,我没发现而已),去农村门户上收购青椒,茄子,黄瓜,玉米等,然后脚踏骑自行车去20公里以外的县城菜市场卖菜,有时生意很好,拿的货不够卖,也有时无人问津基本卖不出去,记忆中我们一家有连续一个星期吃蒸茄子当菜的历史。有时为了2角钱的摊位费父亲还会和市场管理员吵架,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母亲总是劝他不要与“公家”争论吵架,他总是处于似听又非听的状态。父亲年轻时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从来不会让着别人,在村里是有名的硬汉子,用睚眦必报来形容是过分了,但他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从不先主动招惹别人,别人若是侵犯我们,忍让几乎是不可能,绝不示弱,我是在他这样的理念下长大的。现在我又把他这样的理念加上了忍和思考的改良后传授给我的儿女们,这也是简单朴实的处事之道吧?在现实社会中,大家是难以做到这点的,多少有钱有权有势的人欺负弱者,弱者无法不示弱,我们要做的是尽量让自己强大,只有做强自己,不示弱才不会沦为空话。

大概4年后,窑厂的活越来越少,竞争越来越激烈,父亲也就离开了窑厂,谋求其他出路。父亲利用身处农村的优势,开始贩卖农户的母猪。父亲收购母猪的眼光是很精准的,当年收购200斤左右的母猪是没有称称的,全是靠自己目测估计,农户认可的话,乘以每斤的单价就可以成交,别人总是因估计不准而亏本,父亲向来很精准,历经2年时间,父亲已经由普通贩子成长为我们镇知名的小老板,成立了叶家村母猪收购点,并开始远近知名,他已经很少出门亲自收猪了,专门有其他人去农户门上收购,转卖卖给父亲,再由滨海,阜宁,海安,如皋老板过来拿货,远的甚至销售到苏南及上海了。收购生猪的生意大概做了3年左右,父亲有了些继续,他开始琢磨改善房子,保留了家里原先仅有两间的主屋当厨房,在前面建起了三间的大瓦房,这也花销了父亲多年的积蓄,生猪收购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父亲开始焦虑并谋划新的营生。

1994年左右,父亲购买了机动三轮车,在县城做三轮车送客生意,由于这三轮车属于营运车辆,驾驶证和营运证的年审,养路费等手续都特别繁琐,印象中很难有办理得符合要求,安心上路的情况,从未有像我现在开着汽车在马上的踏实的劲儿,童年记忆中,我坐父亲的三轮车出去总是不踏实的,发现他总是害怕交警,往往躲得远远的,父亲总是与交警们玩着猫和老鼠的手段,赚点生活费养家糊口。有时碰到倒霉的情况,客人装在车上,机器却坏在半道上,哭笑不得。

就是这个谋生手段,当年差点要了父亲的命,至今想来我和母亲还心有余悸。父亲43岁那年,寒冬腊月的一天深夜11点左右,父亲由县城送客人去隔壁的县城兴化市,送完乘客回家的路上,大概因为灯光不好,在兴化境内被一辆小轿车直接撞飞到公路边深沟里,腿骨摔断不能动弹。肇事司机直接毫无良知的逃逸了,当年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天眼等,留下父亲在寒风中痛苦的呻吟着。当时是深夜,路上鲜有人路过,父亲更没有手机拨打110,120等,骨头摔断疼痛难忍,身体又冷得瑟瑟发抖,我和妈妈还在家里等待父亲的归来。父亲心想这下完了,在这里冻上一夜估计命悬一线,可又无计可施。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候,路边响起了他熟悉的发动机声音,是父亲的堂兄大哥也是开车送客,正好路过这里,父亲大喊,这才救了他一命。大伯下到深沟里扶起父亲,将他抱上路边大伯的车里,父亲的车子则扔在深沟里日后再说,这正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大约夜里1240分,我隐约听到机器的轰隆声,但我确信这不是父亲的车子,父亲车子的发动机声音我熟悉得很,但这声音却停在了我家门口,果然,母亲开门看到的是受伤的父亲,惊出一声冷汗。这一次事故父亲受了重伤,在镇医院住院长达1.5个月,母亲整天医院和家里轮轴转,既要照顾我的学习生活,又要照顾住院的父亲,那段日子应该是我们家最灰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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